明明是恶役反派，却被强制爱了

天地风云再起，阴云密布，如同一幅墨色画卷，遮天蔽日，只隐约看出其中层层漩涡，鸟兽也惊慌地在天空振翅飞翔，欲逃离此片天空。

可惜小鸟顷刻就被阴云中不断闪过的雷电劈中，掉落在庭院里，死不瞑目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。

那里黑雾阴森恐怖，弥漫着形成一片让人看不穿的肃穆之地。

只能听到些许声音，似有人在叫疼。

“疼......”

段言川蜷缩身体靠在衣柜，怀里紧紧抱住白骨，他下意识呢喃出声，心脏掏空的剧痛传递到神经，深入骨髓。

“可我当初比你更疼。”谢晚书踩着他手，一点点加重力度，看他吃疼也仍旧不松手的样子，觉得好笑。

“还不放手，你这番抓着我尸骨不放的姿态很容易让我误会你还爱着我。”她弯下身子，抚摸那白骨，凝视他，尾音上调。

“……我有、想过和你、平平凡凡地度过、这一生。”段言川断断续续道，喉间止不住的血液涌出。

现如今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，他终于舍得吐露一丝心声。

他神情复杂，被踩得露出血肉筋膜的手抬起来，想触碰她。

“别装，你这副模样让我很恶心。”她冷声避开。

他的手便重新落在白骨上，发白的骨节和那苍白的白骨，一时分不清，哪个还活着。

可那抹婚服的红色仍旧显眼。

这是大婚之日。

两人的大婚之日。

可他要在大婚之夜杀了她，难怪她要杀他。

今晚过得一塌糊涂，他搞砸了一切。那唯一仅存的，能令他暖心的，大概只有这点扭曲凄惨的爱意。

他不希望她误会。

“没有装，我确实，确实，很爱你。”

于是他笨拙地一遍遍重复，眼里淌出了血泪。

他很想跟她解释。

无情道证道，情越深，越能证道成功。

他没有装，他是真的很爱她。

可他是天尊的孩子，生来就聚九天圣灵期许，融天道意志修至上无情道，终生为灭魔道存在。

要修无情道，必须舍她。

此局无解。

“然后呢？爱我就是杀了我证你所谓无情道，段言川，你真的很虚伪，我不像你，我对你下手，是因为我——”

魔气已然引起此界意识注视，雷鸣逼近，偌大段府都被笼罩在覆灭阴影下。

有忠心奴仆在房前徘徊不前，既想要救走自家公子小姐，又怯于不明不详黑雾，只高声在房前叫嚷。

奴仆叫嚷声，雷鸣声，脚步声，众多繁杂声音混在一起，喧闹得仿佛菜市场，而于段言川耳里，都成了逐渐远去的背景声。

他紧紧盯着谢晚书一张一合的嘴唇，明明没有心脏，却还是紧张地手脚发抖，不，不要，他不想听。

“不......”他血泪骇人，凝固的黑色血块粘在睫毛上，再无从前鲜衣怒马，从城门打马而过的意气风发。

“对你只有怨恨。”

“你不配碰我的尸骨，滚开。”

段言川明明已经伤重到极致，喉间还能翻涌出新一波鲜血，他被咽得说不出一丝话。

不可能.......她肯定是骗他的.....

他能接受她恨他，但不能接受她不爱他。

她提起裙子，在河边小船娇笑与他打闹还历历在目，那曾是他一度不愿醒来的温柔旧梦。

也是他唯一能握住的真实。

“别......”

他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那被淹没的声带传来，血泪混着伤势，既辨认不出说什么，也辨认不清哪里还是干干净净。

谢晚书置若罔闻，一根根掰开他手指，掰不开的就折断，青丝垂在白骨上，分不清神色，只能看到苍白的肌肤。

段言川想要挣扎，却被无情镇压，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骨被她一点点取出。

“呜呜不......要......求你......别......”

咫尺之间，如隔天涯。

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过。

段言川爱恨成痴，终是受不住倒下，倒下那刻，头重重地与地面碰撞，发出一声巨响。

他那双淌满血泪的眼眸倒映出那抹雪白，血手还不甘攥着一节指骨，血液一滴滴流淌在手背上，将连着的白骨也染成红色。

昔日信誓旦旦许下海誓山盟的少年终究应承了那句违诺。

不得好死。

雷电刹那间发出不同寻常的轰鸣声，仔细听，有点像孩童哭哀的声音，似是悲哀这九天之上新生领袖的无情道毁。

谢晚书虽没有看他，可黑雾就是她的感官延伸，无时无刻不在注视他，在留意他逝去后，被秀发遮住的嘴角勾勒一抹笑意。

她骗他的。

无爱怎么生恨？

仙与魔最大的不同是，仙薄情寡欲，魔喜爱恨痴嗔，入魔那刻，她所有情绪都放大了。

只是恨一直压制住那些爱意，让她想让他走得更痛苦，更痛苦点。

他在乎什么，她就得踩什么。

现如今他一死，压住她心里的大山消失，她修为疯了一般飙涨，恐怖阴森的气息不断蔓延，几近到了抑制不住的程度。

痛快。

她内心畅快，咧开嘴角笑得古怪肆意。

天空上，一尊沉木雕花，左右刻着羊角牛头，其中木刻眼睛还在上下动弹，泛着不祥气息的魔门缓缓出现在黑色漩涡处。

它一出现，雷电终于锁定目标，成千上万道雷电一同劈入谢府。

“......”谢晚书笑不出来了，那道雷劈她了。

来不及逃走的奴仆哀嚎一声，被雷顺带当场劈成了灰，精美绝伦的建筑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，黑雾也在雷电不断续进攻下不断消散。

“母祖也来了。”国师叹息一声，挥手将部分雷电拦了下来。

魔界之门残留着上古意识，除了防护魔界之外，一般只会在异界天魔出现时而开，为迎接同族而来。

因此也被魔界众人亲切称为母祖。

他料到她杀夫证道，修为进步很大，但没想到她竟然能踏入天魔境界。

这厮是个好苗子。

“你有兴趣入我麾下吗？凡间归属仙界，与魔界为敌，此间意识已经注意到你了，没有旁人的帮助，你难逃一死。”

启明魔君状似礼貌地征求谢晚书意见，仗着谢晚书不懂魔界常识，悄悄溜出一丝魔气关闭魔门。

她并不知道上空的魔门是为了迎接她的，只觉得它出现的蹊跷，消失得也很快。

但是她很在意那道雷，它那么大，劈她那么多次，那么疼。

谢晚书看了一眼势要将她劈成骨灰的雷电，再看耐心逐渐耗尽，连带阻拦雷电也不甚上心的启明魔君。

眼看雷电劈得越来越频繁，权衡利弊下，谢晚书警惕又迟疑地点了点头。

“我果然没看错人，恭喜你，做了一个对的决定。”

启明魔君挑眉笑了笑，清雅的巫服完全遮盖不了骨子里透漏出来的邪气。

他轻描淡写地指尖一动，和谢晚书同样色泽，但浓稠百倍的黑雾瞬间从他身后涌现，覆盖了婚房，将整座房子遮得暗无天日。

雷电找不着目标，东劈西劈后又毫无动静反馈，于是逐渐消停下来。

谢晚书：“......”狗东西终于停了。

婚房之内，有一团亮光异常突兀，它四处逃窜，宛若受惊的兔子。

“那是什么？”谢晚书躲在一旁，抚摸被雷劈过的白骨，感觉手掌也像是被雷劈过般刺痛难忍，她收回手。

这狗屁晦气的电，把她骨头都劈变异了。

“你夫君呀，认不出来？”启明魔君结了个复杂的手印，宽袖垂下，四面八方的黑雾顿时伸出如同章鱼触手的不明物抓住那逃窜的光团。

“我不是杀了他吗？”谢晚书下意识反问。

“真以为他这么好灭？你杀掉的是他凡间的躯体，他神魂无损，还是可以回到九天之上当他那无比尊贵的道生帝君。”启明魔君道。

“杀了他都无法令他受损……明明可以直接去死回他的仙界修仙，明明有那么多条路选择，偏偏选择杀我修仙，好，这可真的太好了。”

谢晚书不怒反笑，停息的恨意再次滋生发芽生长，魔气塑身，连带思想也变得偏激了。

“我要将他挫骨扬灰，再无来生。”她语气温柔。

启明魔君只笑笑不作回应，衣上白鹤栩栩如生，宛若仙人临世。

无情道修的是道心，道心一毁，与堕魔无两样，依道生帝君性子，恐怕无法忍受自己堕魔而选择自尽。

他没有解释两者区别，谢晚书越恨道生帝君，对他越有益。

他还要她日后引诱道生帝君彻底堕魔。

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情一字更伤人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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